qq透明皮肤恩典,我把我的

我死后的第一天,盛府上下都在庆祝,我这个祸害终于死了。

我死后的第七天,那些曾经怨我恨我的人,

跪在我灵堂前,求我回来救救他们。

我护了他们一辈子,也被他们厌了一辈子,前途渺茫时,他们又想起了我。

可这一次,我不愿意救了。

棺椁被送到盛府的那天,府上正在替小妹举办及笄宴。

祖母脸上的笑还没淡下,闻此噩耗,晕了过去。

我先众人一步到祖母跟前,伸出手搀扶,却没有阻碍地穿过祖母的身体。

我才想起,我已经死了,刚才被送到府上的,正是我的尸骨。

祖母昏迷,我已赴难,盛府上下乱成一片,一时间竟连个能主事的都没有。

我看着祖母被送回房间,看着贺礼的宾客匆匆离开,最后看到,本来及笄的小妹,穿着华服,死死盯着我的棺椁。:

我想开口安慰,飘到她身边说对不起,我没有想破坏她的及笄宴,可没有人能听见。我看到小妹越过府上的人,径直走到我的棺椁前,我怕她为我伤心,却看到她冲我的棺椁吼着发泄,“你为什么要选今天死,你为什么一定要在我及笄宴上死了,你就不能等两天再死吗,盛凤英,你就是个祸害,活着不让我们舒心,死了也不肯放过我们!”

她红着眼咒骂,一派泼妇架势,全然没了在我跟前乖巧懂事的模样,我呆在原地,久久不能回神,小妹她,在恨我死得不是时候?怎么可能?

我的小妹最崇拜敬重我了,她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?

我疑心是我听错了,抬眼再看去,小妹已经找来四五把斧头,命令府上仆人,劈开我的棺椁,我看到她笑里带着轻视,“盛凤英,你不过是盛家的弃子,你坏了我最重要的及笄宴,你哪来的脸还在好好躺着,劈,都给我劈,我要她生不能入族谱,死不能安生!”府上仆人一丝犹豫都没有,拿起斧头,冲着棺椁劈下,那本是临时寻的普通木材做的棺椁,不过片刻,便摔出我浸满鲜血铠甲与尸骨,风吹走盖在我脸上的那块布,露出我睁着的双眼。

死不瞑目,是为噩怨。

仆人四下逃散,早就顾不得我的尸骨,小妹也愣在原地,声音里带着惊恐,“娘,娘,怎么办,她睁着眼。”

我看到大伯母不紧不慢走到小妹跟前,拉过她的手,“怕什么,人都死了,她还能活过来不成,再说了这里是盛府,便是她真有怨,也不敢在盛府如何,别忘了,她娘的牌位,还在祠堂摆着。”

小妹知道听闻此话,冷静下来,冲大伯母撒娇,“我只是气不过,她生前抢了我的风头,好不容易死了,还要跟我作对。”“她人都死了,再说这些也没用,现如今最重要的是利用她的死,让你留住殷世子,至于及笄宴,毁了便毁了,只要我们对外做足悲痛的样子,总归还能博得一片美名。”大伯母说话还是那般轻声轻语,一如我还在时对我关切的模样,我却心底发凉。

我看着那张平静里藏着算计的脸,此刻才后知后觉,原来阖府上下,只有祖母为了我的死难过,何其荒谬!

我为盛府的富贵荣华付出生命,献上所有,却只得了祸害二字!

我在院子里从天亮等到天黑,也不见她们将我尸骨送进灵堂。

祖母院落离我尸骨太远,我只能以尸骨为中心,飘动。

我不知道祖母那边情形如何了,我飘在院子里,将府上人对我的议论听了个遍。

“大小姐总算是不能折腾了,老夫人醒了也该松口气了,天可怜见的,老夫人一把年纪了,还要为大小姐收拾烂摊子。”

“可不是,若非大小姐非要习武练兵,小小姐早就能定亲了,何至于都及笄了,还没正经定下个人家。’

“是啊,外面谁不说大小姐离经叛道,身为女子上战场,平白的连累府上其他小姐闺誉,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。”

“何止啊,外面都说大小姐这种在兵营里一待就是好几个月的,谁知道还干不干净,世上哪个男子敢娶她。

成为鬼魂后,我听觉比之前还要灵敏,哪怕是低声私语,我都能听见。

原来不管是小妹还是大伯母,或是府上仆人,他们都认为,我出征领兵,丢了盛府的脸。

可若不是我去了战场,盛府哪还能维持如今的富贵荣华,若非我拿军功护着盛府,一群孤儿寡嫂早就被有心人吞食,连残渣都不剩!她们怨我时,可有想过,比起那些风言风语,是谁用鲜血让他们可以挺直脊梁被人尊重的?!

后半夜,天空淅淅沥沥飘起了雨,下人们都回屋歇下了,没人在意,我的尸首还被遗弃在地上。

我听到墙角的树枝忽然动了下,很轻微的颤动,然后是自墙头一跃而的身影,待他站稳,我这才看清来人。

我没想过,我死后第一个愿意为我服丧的人,竟会是风月,明明之前,他连看我一眼都不肯,每每见了我,都一言不发的从我身旁经过。

今日的风月,褪去常穿的月白长衫,穿着一身素,绑了素色抹额,他脚步踉跄走到我尸身前,伸出手想要触碰,又怕惊动了我,小心翼翼摸上我的脸,看到我睁开的双目,没有任何惧怕,反而轻柔地用手心盖住双眼,让我合眼。

我看到他另一只手紧握成拳,颤抖着身子,“你就是这么被人送回来的吗,这么颠簸了一路,你不是他们最敬仰的战神吗,他们怎么连件干净的衣衫都不舍得给你换!”

“盛凤英,你这个骗子,你明明答应过我的,你说你会平安回来,这就是你跟我承诺的平安吗?!”

我看到鲜血从他嘴里喷涌而出,渐渐在脚下浸染出血红色污泽,比我幻想过的大红喜服更加灼烈刺眼。

明明我在战场见惯了血色,可第一次,我觉得这般刺眼,让人心慌。

可风月好像没有察觉,他只是抱着我的尸首,自顾自地说话,声音低沉,像情人间的呢喃,“盛凤英,你的杀伐果断呢,你的聪明才智呢,你能在战场窥破敌军的算计,为什么就看不清盛府的包藏祸心!”

“为什么你宁愿为了这样一家子丢了命,也看不到我的心意。”

我看到一贯漠然置之的风月,抱着我尸骨发泄,眼尾发红,竟是落了泪。

我怔怔地飘到风月身边,伸出手想替他擦去嘴角的血迹,可却穿过他的脸庞。

是了,我已经死了,我再悔恨痛苦,都不能挽回了。

我知道对我女子身份上战场的事,向来有许多异议,我以为,风月后来不愿理我,也是听了外面的风言风语,原来竟不是。

原来我从没看懂过人,我没看出小妹对我的怨怼,也没看出风月藏着的关怀。

连风月都能看出盛府上下对我的轻视,只有我一叶障目,以为她们是值得我用命护着的家人。

在我失措的目光中,风月倒在了地上,雨水滴在他脸上,冲淡了原本的血迹。

最后是亲王府的人带走了风月,那个人我见过,是风月的贴身护卫,想来他会照顾好风月的。

一切归于平静,只有我飘在雨中,思绪忍不住回到第一次见风月时。

那时,我正与众人因为是战是和争的面红耳赤,他自门外进来,着月白长衫,手握折扇,举止之间自带洒脱温润。

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好看的人,一时间连争执都忘了,只愣愣地看着他,目光舍不得从他身上移开。

直到上座的帝王轻咳一声,我才意识到自己失态,忙忙收回目光。

我以为,那样一个人,怕是也不喜欢战争,会如之前跟我争执的人一般,主张议和。结果他张口,是与气质不同的狂妄,他主战,他与我一道,同那些主张议和的家伙争论,条条道道,有理有据,直怼的那群人连连退败,哑口无言。

他进门那刻,我只单纯感叹他的风姿,在他开口的那一瞬,我仿佛看到有光,自他周身洒落,映亮了整个厅室。

直到议事结束,因意见一致,也因他与我过分契合的观点,我再一次打量他。

若单看去,会只当他是世家大族娇养出来的贵公子,通身不食人间烟火气,又因眼底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疏远淡漠,更衬的他像是不小心遗落人间的仙人,管你纷纷攘攘闹市飞尘,他自天高云淡不沾尘埃。

这样一个人,你不会想到,他会忧心战事,更不会想到,他能同那群文人那般争论,以古论今,以理动人。

出宫前,他盯着我因为练武布满厚茧的手,郑重地朝我一拜,“我替天下百姓,谢谢姑娘大义。”

那是第一次,有人对我说,谢谢,不是嘲讽我的不自量力,而是单纯的感谢我敢为人先,没有不屑,没有轻视,是最为坦诚的感激。

只那么一句,此一生,他便彻底印在了我心里。

那一刻,他是我心中高高在上的神明,合该被精心供养着,偶尔垂首,怜悯我这个凡人。

他说他叫风月,殷风月。豫亲王嫡长子。

豫亲王宠妻如命,承诺第一个孩子随母姓,当时所有人都以为不过是一句玩笑话,直到殷风月出生。

他出生便是室宗亲,又被帝王亲近,自小就是被捧着的人。

他合该高高在上,可偏偏又愿意融入尘世,对一个毫无建树的女子说感谢。

也许是豫亲王府的风气,又或者是他自己的经历,他从不轻视女子。

鬼使神差的,我说我叫盛凤英,风月与凤英,应该也算相配吧。

旦明之际,我尸骨终于被人弄进了灵堂,因为昨晚的大雨,风月留下的血迹早就稀薄,又是天未亮之际,那地血迹竟没有人注意。祖母已经醒了,她站在我灵堂,原本挺直的身躯佝偻,只一个劲的唤我,英儿。

小妹与大伯母均已换了搞素,哭红着眼,在我灵堂前,悲痛欲绝。

若非昨日就见过她俩的真实心思,这会儿,我怕是还被蒙在鼓里,以为她们是真心实意为我服丧。

我本该忧心祖母的身子骨,可约莫是昨天小妹咒骂的模样太过清晰,今日她为我哭灵的样子又那般真情实意,这一刻我竟不敢分辨,祖母的悲痛到底几分真几分假。

又或者,是她明知道我棺椁被毁,却从始至终,没有一句责问。

我对祖母,还是生了芥蒂。

后来陆陆续续又来了许多客人,面上无一不沉痛,至于心里怎么想,怕是只有他们自己清楚。

他们拜了灵堂,被大伯母安排府上人招呼去了客房,那般从容不迫的得体模样,赢得了众人的赞誉。

这也是大伯母早就算计好的,我的死,换来盛府脸面,最好能再替小妹换一份好亲事,便是最好不过了。

我想站出来,想揭开她们所有人虚伪的面容,可没有人能看到,哪怕我现在就在自己灵堂,哪怕我已经力竭声嘶。

我拼命摇晃灵堂,可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手一次次穿过灵堂,外面依旧风平浪静。

风月今日过来的不算早,他换了一身衣衫,平静地朝我灵堂拜了,半点看不出昨晚的落魄样。

风月进来的那一瞬,我看到小妹眸光流转,与大伯母对视一眼,露出势在必得的笑容。不知为何,我忽然有些心慌。

风月拜过后,小妹先一步移到风月跟前,神色悲哀,“阿姐之前的家书还在,信中提起重逢,谁曾想,再次见面,竟是这般生离死别。”

风月抬头看了眼昨晚还停放我尸骨的地方,“信中,可有提到我?”

小妹点头,“公子稍等,这就去拿来。”我看着小妹往自己屋子走,心中升起疑虑,我竟不知道,我何时与小妹的书信里,提过风月。

风月与我并不亲厚,私下也无深交,他远远一拜,已经是尽了情分。

只是他神色里,是想要更靠近些的。

我后知后觉想到,昨晚风月的到来,不是偶然,他大概也清楚,若是有人在时,他是不能走近,可他又怎知,昨晚我的尸骨,会无人看守,他昨晚说的盛府包藏祸心,又是知道了些什么?

我看到小妹捏着书信,避开人,将风月引到院落偏僻处,因为距离限制,我只能依稀看到书信封面确是我上次寄的家书,至于里面内容,我当时不过问了祖母安,又仔细嘱咐了些府上事宜。

如此,我倒是真不知,小妹将它递给风月是为何。

风月不疑有他,接过书信,急急浏览,只一遍,便神色大变。

他闭了闭眼,再睁开时,眼底灰败,“这是,她的意思?”

小妹垂下头,颇为娇怯,“阿姐,阿姐信口胡说的,公子不可当真,只是些小女儿家的心思,我不该将书信拿过来的,如今阿姐遇难,公子莫要再提这事。”

两人离的太远,我不知信里到底写了什么,又见风月这般反应,忍不住想再凑近些,可无论我怎么挣扎,都不能再近一步 。

我看到风月将书信收起,又恢复了一贯的清冷,“既是她的遗愿,我会考虑。”

小妹眼中闪过欣喜,又去端来茶水,风月没有防备喝下,可那杯茶,我分明看到小妹朝里面放了东西。

不多时,风月脸上泛起潮红,他似乎有些不舒服,小妹忽然在身后扯着他衣袖,“公子可是难受,小女,小女愿意替公子缓解。”

我脑袋里嗡的一声炸开,小妹竟在我灵堂,这般算计风月?

我痛恨自己识人不清,不顾距离限制往他跟前冲去,一次又一次被拉回。

我红着眼大喊,“推开她,风月,你推开她……”

风月抬头,遥遥看向我的方向,目光迷茫,似是对上了我的视线,也是因为那一瞬的清明,风月一下推开小妹,飞身朝水池跳下。

我松了口气的同时,又开始担心,他昨晚刚吐了血,今日又跳了水,还被小妹下了药,可千万不能有事。

我怒瞪着小妹,我可以容忍你怨恨我,是我这个姐姐没能教导好你,可我不能容忍你算计风月,那不是你可以染指的人!

风月落水一事,府上不敢闹大,大伯母数落小妹太过急功近利,反被小妹指责大伯母那药不行,害她没有成功。

我冷眼旁观她们狗咬狗,心里的怨恨成阶的上涨。

我不会放过她们的。

我想起之前在尸骨运送回来的路上,我忧心祖母的身子,心急府上的未来,可昨日的种种都在提醒我,我的愚蠢,我的种种忧虑,过分杞人忧天。

小妹,盛府,我曾一手护着的,如今我要亲手毁了。

午夜时分,我看到外面的树影又开始颤动,而其他各处,并没有风吹的痕迹。我偏头看去,是风月又来了府上,没有进去灵堂,只遥遥站在墙角。

他穿着黑衣,与夜色融为一体,若非我已是鬼魂之体,敏锐之度比之前更甚,怕是我也发现不了。

我看着他,尽管我明知道他看不到,可我还是想靠近他,我飘到离他一丈远处,却看到他蓦地变了脸色,目光紧紧盯着我

震惊又绝望。

他是,能看到我吗?

我想张口,抬手间只看到自己透明的胳膊。

我看到风月死死盯着我站的地方,“凤英,我又来看你了,白日那个声音,是你回来了对不对?”

我惊喜不已,张口就想问他,是不是真能看到我。

然而我还没问出,就看到风月越过我,目光遥望着我的灵堂,好像刚才他眼里的震惊只是我的错觉。

我听到他声音轻柔得不可思议,“盛凤英,你真的很自以为是,谁跟你说,我心悦你府上的姑娘,你以为,你亲自上门提亲,我就会答应吗,盛凤英,你凭什么替我做决定!”

我不知道他在说什么提亲的事,但我明白了他的意思,他不喜欢盛府女子,一如他不喜欢我,他只是敬我愿意挺身而出,他只是感念我愿意去边境驻守。

也是,他也应当不喜欢我的,那样一个人,遥远的像天上的月,连心里想一想,都是对他的亵渎,又怎么能将他拽入红尘,乱了他的干净。

我转过身,打算飘回灵堂,又听到他黯然的声音,“你要走了吗,就因为我不愿意娶你妹妹,你连见我都不愿意见了。”

“盛凤英,你半点看不出我对你的心思吗?”

“盛凤英,你当真没有心吗,白日你小妹那般算计我,你还要我娶她?”

什么不愿意娶小妹,我何时让他娶小妹了,至于白天的事,我恨不能亲自废了小妹那双手,又怎么舍得将他推给盛府?刚刚风月的反应,我心里生出一个强烈的念头,也许,刚才那一眼的震惊绝望,并不是我的错觉。

我转过身,飘到他跟前,用力去抓他的手,尽管每一次都是越过他的手臂,可我不愿意放弃,“你能看到我是不是?”

殷风月忽然伸出手,指腹在我的脸上摩挲,“威名在外的盛将军,是不会哭的。”

我没猜错!

他能看到我,他是真的能看到我!

风月能看到我,就在刚才,他翻墙跃下的那一刻,看清了飘在空中的我。

只是他最近频繁看到我的幻影,所以一开始,他以为又是他的错觉,直到我扑到他跟前,他才确定,那不是幻觉。

他能看到我,很匪夷所思的一件事,就像我明明死了,偏偏魂魄禁锢在尸骨四周,带着记忆留在人间。

至于他口中的书信,是一封以我口吻书写的,我回来后会替小妹提亲的家书,那上面字迹,分明是我的,只除了,没有我的私章。

我不懂,小妹她怎么敢在书信里伪造,说我欲将她嫁与风月,那是我都不敢亵渎的存在,我怎会仗着军功,逼他娶盛府女儿?

我更不懂,小妹是从何处寻来与我一模一样的字迹,甚至利用这字迹,一直与风月保持联系。

但现在,我并不想纠结旁的,小妹的算计,盛府的别有用心,都不重要,他还好好站在我跟前,没有比这更让我欢喜的事了。

“所以,你之前给我寄过书信?”

在我不知道的地方,他给我写了书信,可我既没有收到他写的书信,也没有得到消息,那些书信,就像凭空消失,没有留下一点痕迹。

不过我也能猜到,那些书信,大抵都被小妹拦下了。

风月耳垂带着可疑的红,他强撑着淡漠,“你既没收到便罢了,总归这事,还是当面说的好,待你彻底回来了,我再亲口跟你说。”

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,他今晚走之前,身子虽然踉跄,却莫名带着欣喜。

风月走之前说,他会想办法,让我魂魄归位,我知道他是在安慰我,哪有人死而复生,更何况这些时日,我尸身怕是都僵硬了。

可我还是很欢喜,我还是愿意心存希望,毕竟,我还有好多事没有做,我还没看到小妹得到报应,我还没揭开盛府虚假的面具。

我明知道,那不是我该奢望的人,更何况,如今我与他阴阳相隔,我不该再生心思。

可当我知道,他是唯一能看到我的人时,我还是不可抑制的生出期盼。

其实,不还魂也没什么,我还能以游魂的形态,看到风月,甚至还能与他说说话。只是遗憾,不能再去边境,不能与他们一道纵酒策马,不能继续保家卫国。

风月走之前说,让我留心盛府上下。

风月不知道这两天盛府发生的事,他还以为,我会护着盛府上下。

她们怨我坏了她们声誉,如今我已不在人世,往后种种,都是由着她们一张嘴。但我不甘心,我拿命护着她们,凭什么她们轻飘飘几句,就能否定我的一切。

我想着,一定还有办法的,既然能风月看见我,那我猜测,在特定的条件,也能让别人看到我。

只是我还没付诸行动,清晨时分就被一股推力推出盛府,往宫方向拽去。

迷迷糊糊间,我只注意到,离我最近的一辆不起眼的马车上飘着盛府字样,我飘到马车里,见到了祖母和我的尸身。

祖母盯着我尸身,面露愧色,“英丫头,你别怨我,我也是没法子了。”

小妹缩在最边上,用手帕捂着鼻,“祖母,我们为什么要亲自送她过去,她尸体都臭了。”

“闭嘴!”祖母用我从未见过的狠厉神情瞪了眼小妹,“以后还能不能继续盛府的荣华,就指望她了。”

小妹不服气地撇嘴,在祖母的目光下,到底没说什么。

但我还是听到了她很低的一声埋怨,“不过是个外室子罢了,死了还不安生!”

我确实是外室生下的孩子,因为我娘是盛府养着的外室。

自小我娘就跟我说,不可生出争执之心,盛府愿意养着我们,已是大恩。

这份恩情,我一直记着。

自小我便知道,比起府上的人,我从出生就是被他们看不起的,所以我从未想过要与府上孩子争些什么。

八岁拿起刀枪,也不过是府上的孩子没人愿意选这条路,而我也确实想替我娘挣个名分。

可是后来,这些感激,在我战场上一次次面临生死时,消磨殆尽。

在生与死的边缘,我慢慢想清,我不欠盛府什么,那些年的施舍,在我一次次用军功保住盛府荣华时,还清了。

我看着马车里各有心思的两人,怨恨再也掩不住,我为盛府上下的荣华浴血奋战,甚至付出了生命,她们却一心只想要利用我得来盛府昌盛。

心里仅存的那点亲情,在我死后的这几天,被消磨殆尽!

我看到祖母跪在帝王前,用我的尸身替盛府求一个前程。

我看到上位的帝王,眯着眼,眼底却不见半分笑意。

祖母赌错了,她以为献上我的私章,献上府上所有能找到的有关我的东西,就能让帝王感受到盛府的忠诚,可以保盛府一个安稳。

可祖母忘了,比起这些死物,帝王更需要一个能替自己守卫江山的将士。

而如今,那个将士死了,非但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,反而迫不及待被家族推出来,成了那个铺路的。

这样的家族,帝王又怎能放心?

祖母还是老了,在后院操心了一辈子,眼界都不如之前了。

我看到祖母心满意足地退了出去,看到小妹野心勃勃的眸光不住的打量皇宫,最后看到的是帝王安排人将我尸身安置在宫内,并吩咐身边亲信去重新打造棺椁。我在宫待了整整三天,因行动受限,只能窝在安置了我尸身的院子里,外面情形如何,半点都不知。

可我并不担心,我知道风月会帮我,他不会放过盛府的,没由来的,我就是这般笃定。

就是不知道,他会不会误会,以为我是不愿意见他了,就像他之前因为小妹伪造的书信,误以为我要将他推给小妹。

便是误会也好,他那般骄傲的人,不能因为我,低了头。

我只是怕,怕他不管不顾就与盛府对上,对付盛府那群骨子里都坏掉的人,要么就按兵不动,要么就让她们再无翻身的可能。

第五天傍晚的时候,我听到宫人小心议论。

“听说了吗,刚才殷世子进宫了,听说是求陛下给个恩典。”

“也是可惜了世子这般风华的人,求娶谁不好偏要求娶盛府的姑娘。”

“谁不知道盛府现在就是个泥潭,偏偏就世子凑上去,也不知道那边是给世子灌了什么迷魂汤。”

风月在求娶盛府姑娘,是小妹吗,是因为我,还是盛府又跟他说了什么?

我还想听点旁的,却见那声音越来越低,再然后,隔着墙头,我看到遥遥走来的风月。

他穿着初见时的月白长衫,仰头看到我,步伐停下,楞在原地,隔着距离,我看到他发红的眼尾和失而复得的惊喜。

然后,他不顾四周宫人的打量,舍弃往日的矜贵清冷,朝着我的方向跌跌撞撞飞奔过来。

有人为他打开了宫门,里面停放着我的尸骨,旁边有人在解释,他充耳不闻,只是固执地盯着我,眼睛一瞬都不敢眨。

我看到宫人都退了出去,这才飘到他跟前,还未开口,就被他整个抱在怀里,我其实是没有实体的,所以说是他抱着我,也只是虚圈着我。

“我以为,我以为……”

他哽咽着声音,后面的话始终不敢说出但我想我知道他要说什么,他以为,他见不到我了,他以为我被发现了,或者他还想了更为绝望的可能,不然他又怎会这般沧桑样子,连基本的收拾整洁都顾不上。我不知道这几天他经历了什么,今日突然进宫是为了什么,我只是猜测,我的神明,他心里,应该也是有我的吧。

我窝在风月的怀里,“你……”

风月打断我的话,他松开我,直视着我眼眸,带点忐忑,“先听我说完,我知道,你志在远方,不会拘于一方庭院,我以往也总想着,来日方长,我总能打动你的,可这次的变故,让我不敢再这么自信了。”

“前天夜里,我去盛府,可怎么也找不到你,我明明白日里还去了你灵堂,可到了晚上,什么都没有,盛府安静的我以为那天晚上我见到的你,只是我的错觉。”

“我找了好多地方,你喜欢的亭子,京里最好的酒馆,可都没有你,我没有旁的法子了,我只能想到赐婚,只有这样,我才能名正言顺的将你迎回家。”

“皇上愿意成全了我的心思,答应了我的求娶,然后让人将我带到这里,过来的路上,我才想到,我找不到你,也许并不是你不愿意见我,可能是你这边也无能为力,若你身在皇宫,我便是翻遍京城,也是寻不到你的。”

我盯着风月,心里的大石终于放下,我冲他笑,“殷风月,你是不是,很早就喜欢我了?”

风月也跟着我笑,“我以为,我表现的足够明显,没让凤英感受到,是我的错,以后不会了。”

我欣喜风月对我的不同,但他这种与我尸身成婚的法子,还是让我不敢苟同,

况且如今我不过是魂魄,何时会忽然消散都不清楚,我虽然喜欢他,却不能这么自私。

只是眼下,风月欢喜的模样太过让人心动,我不愿在这个时候,说一些让他伤心的话。

当天夜里,风月带着我的尸身出了宫,而我飘在空中跟着他,这种自己盯着自己尸体的行为,说实话,挺怪异的。

我虽然不能闻见,但从宫人轻皱的眉目里也能知道,此刻我尸身味道,绝对算不上好闻,可偏偏,风月就好像没味觉一样,半点嫌弃的意思都没有,甚至谢绝了宫人帮忙的意思,自顾自地抱着我走。

出了宫,见终于没人跟着了,我忍不住吐槽,“你走归走,把棺拿上啊,那可是上好的黄花梨木,盛府都没舍得给我用这么好的木头,带出去得卖多少钱。”

风月闻言,顿了一下,颇为无奈地开口,“凤英,我一个人抱不动那么大的棺,还有我不缺银子。”

说实话,我认识风月这么多年,还是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么多生动的表情。

末了,风月抿了抿嘴,声音低沉,“以后,不会再让你睡棺木了。”

我没有再开口,刚才不小心戳了风月痛处,可我还是希望他能认清,我已经死了,即便魂魄不知道为什么还在,但我确确实实已经死了,长埋地下才是我的归宿 。

等看完了盛府败落,我心愿了结,我便也该走了。

回到亲王府后,我没有再听到任何赐婚的消息,我怀疑之前就是风月在安慰我,或者是皇上后来又好好想了想,觉得不能这么寒大臣的心,哪有赐婚赐个死人的。不过风月的心思不在此,他说三十里外有家道观,香火鼎盛,他要带我过去看看,有没有能让我回来的破解之法。

我看了眼我已经有腐烂趋势的尸身,我可以去道观,前提是,他不能带我尸身过去。

虽然那是我自己的尸体,但它都长满了尸斑,我也会有阴影的好吧。

对不起,是我异想天开了,不带着我尸身,我根本去不了别处。

道观人来人往,香火确实旺,不过我并不当回事,若是里面的道士真有本事,为何看不到我?

对着各路神明,风月每一个都拜的虔诚,以至于我劝阻的话卡在喉咙里,索性也跪在一边,若神明能听见祈祷,我希望我走后,风月能忘了我,开始新的生活。

我刚拜下,有小童过来,对风月说观主有请。

我本来不想去的,却没曾想,小童看着我的方向,冲着我笑,“观主也想请道友旁边这位朋友一叙。”

好家伙,他也能看到我?

我收回之前的话,可能,这家道观是有些真功夫在身上的。

相比较我的惊讶,风月明显激动不已,他跟着小童,越过门槛,最后在一处静谧院落停下。

原本是个静修的好地方,只是我看到门口马车里还放着我尸身,怎么看怎么怪异。“旧友远道而来,何不进门一叙。”

这声音,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,甚至还莫名让人熟悉。

小童退了出去,风月带着推开屋门,那人背对着我,声音怀念,“老夫没算错将军是有大造化之人。”

我飘到他前面,却在看清人时,差点跌倒在地,我指着他,语不成调,“你……你你你……”那人起身,不过而立之年的样子,笑容可掬,“将军,老夫之前就说过,以后自会相见。”

老熟人啊!

当初我在边境,有次中了敌方陷阱,虽最后带兵士退回了城池,但中途还是不慎受了暗伤,随行军医虽第一时间就来救治,不曾想那毒过于霸道,军医愣是束手无策。

当时我以为,我要熬不过去了,想想,还挺遗憾,不能回来最后看一眼故乡。

道长就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,不过他出现的太过巧合,军中都怕他是骗子,不敢让他出手为我救治,我想着反正最惨不过一死,便让他动手医治。

最后我被救回来了,可惜当时军中过于激动,甚至都不知道道长是几时离开的,没能报答道长救命之恩,当时还甚为遗憾。风月并不知道我与道长的前程恩怨,他对着道长郑重一拜,“求道长救命。”

道长扬了扬拂尘,“将军可知,你为何能魂魄离身?”

这我哪知道,我当时都以为我死了,结果一睁眼,我尸体就在旁边,我魂魄离体了 。

风月一看我脸上神情就知道我也不清楚为何,他恭敬地看向道长,“还请道长赐教。”

“老夫算出你命有一劫,天意如此,连老夫也无能为力,不曾想,将军战死消息一出,无数百姓跪地,替将军祈愿,诚意感动上天,这才有了将军虽身死,但魂魄未散。”

是百姓跪地祈愿吗,我愣在原地,我上战场,一开始没有那么伟大的念头,什么保家卫国,我只是想替盛府挣个前程。

后来见越来越多百姓因为战乱流离失所,心生不忍,索性派人建善堂,当时想着,不过是力所能及之事,并没有想着,要什么回报。

从不曾想,当时顺手的事,会在此时,得到这么大的回馈。

“将军大义,百姓自然感念,一来一去间,成了将军如今因果,只是将军尸身已坏,虽能回,却不得之前身份。”

回不到之前身体才好,我半点都不再跟盛府扯上关系,盛凤英已经死了,我要对付盛府,自然不能让盛凤英这个身份沾上污名。

风月眼眸亮晶晶的,“还请道长指条明路。”

“今夜是将军头七,本该是将军回魂夜,不过将军既魂魄皆在,自不用回魂,子时之前,若有意外横死者,将军可借她身再回阳世。”

风月带着我,开始四处奔走。

无论是打滑的水边,还是幽深的巷子,或是破烂的房屋,每一处都不放过。

我笑话他是病急乱投医,他抿着嘴,神态焦急。

好吧,其实我也挺急的,幸好道长用了手段让我魂魄能离开尸身一段时间,不然抱着个尸首各处跑,太有画面感我不想面对。

最后在水岸边,发现一落水女子,已经没了气息。

我还没凑近,就感觉一股引力,将我扯向女子身体。

再然后,我眼前一黑,陷入沉睡。

我醒过来的时候,听说盛府正要下葬将军。

这么好的机会,我怎么能放过,我找来地痞无赖,给了他们银钱,让他们故意在盛府门前闹事,散播盛府之前的各种隐晦秘闻。

下葬时,我与风月躲在暗处,算好时间,安排了人强破开了棺椁,下葬的棺椁里没有尸身,只一件寻常衣衫。

棺椁一开,众人哗然,安排好的人趁乱离开。

祖母还未等来盛府繁华,就等来了皇上的发落,弄丢将军尸骨,隐瞒不报,还想用衣冠冢瞒天过海,是重罪。

皇上亲自下旨,寻回了将军尸身,厚葬了将军,并立了功碑。

至于盛府,皇上本想发落,又念起将军生前惦念盛府上下,最终抄了家,家眷流放三千里。

这是我的意思,盛府那群人,我比谁都清楚她们的命脉,杀了有什么意思,活着遭受折磨,才是她们的归宿。

盛府彻底败落,风月这才心满意足带着我出了门。

我喜欢看他为我着急担忧失了往日的淡漠,也喜欢他因为我满心欢喜满眼是光的模样。

后来,边境又出了个女将军,说是听了盛将军从前事迹,自认不输男儿,也当上阵杀敌。

听说她身边,总跟着一位蓝杉公子,替她安置老弱妇孺,替她打理善堂诸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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冷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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